夜色正濃,東宮內(nèi)燈火通明,太子謝珉正在寢宮與寵妾對弈。
高舉的鎏金燭臺內(nèi)燭花爆了一聲,馮妙嘉借著曖昧的光瞧了一眼棋盤對面的太子,心跳逐漸加快。手里雖然捏著棋子,但心思早就不在棋盤上,滿心都在掐算著日子,想算出今日是不是宜孕之日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太久了,太子忽然開口問她:“嘉娘,你看端王如何?”
馮妙嘉被問得一愣,下意識撇清關(guān)系:“殿下何出此言?我與端王殿下素未謀面……”
太子抬手制止了她繼續(xù)說下去,安撫地笑了笑:“孤并無他意,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,端王是怎樣一個人?!?br/>
端王曾經(jīng)與她有過婚約,如今權(quán)勢正盛,是太子的政敵……這并不是一個好回答的問題。
馮妙嘉思索了一番,小心翼翼地開口:“我自幼養(yǎng)在深閨,后得太子寵愛,長居深宮,與端王并不相識,只是聽過些許傳聞……”
太子問:“傳聞如何說?”
“……說,端王城府極深,手段狠辣,是個玉面閻王?!瘪T妙嘉瞧了一眼太子的神情,大著膽子道:“但我看,這些人說得夸張了,端王不過是陛下手里的一柄刀?!?br/>
太子面上閃過一絲興味:“哦?”
馮妙嘉繼續(xù)道:“妾也不懂,只是前次戶部一案,陛下雖任端王行事,但事后并無任何嘉獎。而日前卻僅僅因為端王進獻了九重塔煙花,就賜他親王依仗。陛下不因政績而因玩物賞賜端王,且只賜依仗不封頭銜,可見他心中并不看重端王。您才是他屬意的太子?!?br/>
太子笑著將人摟過來:“嘉娘蕙質(zhì)蘭心,何必謙虛說不懂。那按你所言,如果一柄刀鋒太過凌厲的刀,不能握在我的手里,反而時不時割傷我的手,你說,是不是不如折斷?”
太子要殺端王。
馮妙嘉臥在他的懷中,驚得心中一跳,緩了幾息才平復(fù)語氣道:“妾只知道,傷害殿下的東西就不該存在?!?br/>
夜深,東宮的燈火熄滅,只剩下外間和走廊點著幾只幽幽的燭火和宮燈。馮妙嘉披衣從黑暗中悄悄走出來,喚來了貼身婢女,交給她一封信,道:“天一亮你就出宮,把這份信送回府里?!?br/>
她的聲音在極度克制中微微顫抖,是抑制不住的興奮。她才與衛(wèi)國公府謀劃殺害容可,太子就意圖刺殺端王,真是天賜的良機。此刻端王正與容可一行前往西北,太子既要動手,她們正好搭這個順風(fēng)車。
她長吸了一口氣,克制住心中的激動,叮囑婢女:“務(wù)必親手將這封信交到我娘手里?!?br/>
而此時此刻,正在西北邊疆的容可還不知道即將到來的殺機。
他們一行出了安州,行路半月抵達了邊陲并州邊境。這半月奔波,多虧了謝洵的親王儀仗的四駕朱輪馬車,容可一路行來并沒有受到路途帶來的疲憊,一開始因為容母的話產(chǎn)生的別扭心思也逐漸放下,從別別扭扭如坐針氈,逐漸放松到倚著軟墊、吃著冰點編寫自己的《養(yǎng)豬要術(shù)》,十分自在。
入夏,天氣漸熱。謝洵體寒,倒不很受炎炎夏日的影響,但還是吩咐馬車上時時鎮(zhèn)冰。因為這個,容可還是頭一回見到慧光對謝洵的命令遲疑。她連忙主動提出要去其他的馬車上。
謝洵抬手就讓她坐下,寫道:“我無妨,若是冷再穿厚些便是,容小娘子熱了卻是難捱。你留在馬車上,議事方便?!?br/>